第4章

八月十五不僅是中秋節,還是太後的小兒子,當今聖上的胞弟,先帝的六皇子閒王的生辰。

太後最是喜愛小兒子,可陛下登基後,卻將閒王給派去交趾駐守。

那裡距離京城千萬裡之遙,民風不開化,窮山惡水,乃野蠻之地。

當初大晉先祖打下那個地方後,隻設立了承宣佈政司管理,但這些年被指派去的官員基本就是有去無回,相當於被流放了。

堂堂帝王胞弟,大晉親王的封地竟然是那種鬼地方,太後怎麼能忍?

每每中秋夜她都會跟陛下爭吵起來……

就跟曹公公說的那樣,擷芳齋距離慈寧宮不遠。

跟老媽吵完架,心情不佳的皇帝陛下最有可能就是隨意閒逛起來。

而擷芳齋的院子裡種滿了金桂,飄香十裡。

加之王婕妤先前送到帝王麵前的桂花釀,想不引起他的注意都難。

對,不管是桂花釀還是柘枝舞,都是虞暖複寵計劃的工具罷了。

妙檸和妙栩隻看得到王婕妤搶了她辛苦修複的古舞和親手釀造的酒。

卻不知,她能搶得過去,全是因為虞暖本意就是想讓她搶的。

連東施效顰都能讓皇帝側目的話,當真正的西施出現在他麵前時又會如何呢?

王婕妤啊?

虞暖引誘帝王的一枚棋子而已。

真以為她的東西是那麼好搶的嗎?

至於虞暖又為何會知道皇帝和太後以及晉王的事情?

這就要歸功於她身邊的小太監衛獻了。

他可是個妙人啊。

雖來曆成謎,但他精通醫毒,又知道許多皇室辛密,更甚至,他總是能在第一時間洞察後宮動向。

換作現代,小太監衛獻就是虞暖最棒的經紀人了。

不枉她花重金從冷宮的老太監手裡救下了他,帶在身邊。

不然,虞暖縱有七竅玲瓏心,冇有一個神隊友輔助,在這錯綜複雜的後宮裡也是寸步難行的。

虞暖垂眸看著自己身上的宮女服飾。

這個局的收穫在他們預料之中,又超出意外的好。

變成小宮女去到皇帝身邊是壞事嗎?

不,這簡直就是國際名導拿著女主劇本塞到她的手裡。

虞暖如果還不能把握機會給自己鋪就一條康莊大道,那她可以自我了結了,反正冇用的人早晚也會成為宮鬥犧牲品。

當然,不管她心裡是怎麼想的,現在她的人設就是嬌憨單純、膽小天真的失寵小嬪妃。

昨夜跟皇帝春風一度也全是巧合。

此時,不安、疑惑、忐忑,纔是她最真實的情緒反應。

宮裡都是人精,不說那位在天下文人中有著暴君名聲的鐵血君王,就是她麵前的這位曹公公都是個千年修煉的老狐狸。

但凡她行差踏錯一步,那結果就不是獲寵而是找死了。

慶幸虞暖是科班出身,苦練演技多年,又加之天賦異稟,最擅長的就是沉浸式表演。

連她的黑粉用放大鏡觀看她的作品,一幀幀分析,一幕幕挑刺,都挑不出她演技上的半點瑕疵。

瞞過皇帝和曹公公的眼睛,她還是有點自信的,隻不過不容她放鬆半點警惕就是了。

但不踩在刀尖上行走,怎麼獲得最隆重的喝彩,怎麼站在C位?

不是站在巔峰,就是粉身碎骨,虞暖不會給自己彆的選擇。

誰讓上天給了她無與倫比的容貌和天賦呢?

……

到了皇帝的寢宮乾陽宮,曹公公人就不見了,雍德帝還冇下朝。

虞暖孤零零地站在前殿大廳裡,漂亮的小臉上全是茫然和無措。

門口有禁衛軍守著,殿裡的宮人們要麼低著頭站崗,要麼安靜無聲地擦拭打掃。

要不是虞暖看他們都是能喘氣的,還要以為是誤入什麼恐怖片現場,那群宮人全是紙片人呢。

她輕咬一下唇瓣,故意做出不敢跟他們搭話的樣子,又覺得大家都在乾活,穿著宮女衣服的自己傻乎乎站著很是惹眼。

猶豫了許久,她鼓起勇氣,小心翼翼地蹲到一個擦地磚的小太監旁邊。

虞暖看了看他,小太監一板一眼地乾活,連分個眼神給她都冇。

她也不敢開口,嘗試著從木桶裡撈起一塊布,學著小太監的動作,像模像樣地擦著。

雍德帝下朝回來剛踏入寢殿,一眼就看到穿著青色宮女衣裙的虞暖在……擦地磚,或是說在幫倒忙。

虞暖無措地蹲在木桶旁,俏臉嫣紅,羞愧萬分地看著地上一塊一塊的水漬。

那本是小太監剛剛都已經擦拭乾淨的地方。

結果……

小太監白慘慘的一張麵癱臉竟露出了幾分生無可戀。

若非乾陽宮規矩森嚴,他怕是早對著虞暖破口大罵,讓她滾遠一點,耽誤他工作是一回事,害了他的小命她賠得起嗎?

虞暖小聲地道著歉,併發誓如果陛下怪罪,她一定一力承擔,不會連累小哥你的。

“哦?你要如何承擔這罪責?”

帝王低沉的聲音傳來,語氣似笑非笑。

“參見陛下。”

殿裡的宮人齊齊下跪叩拜。

虞暖倏而轉頭,隻一眼,就彷彿墜入無邊的深淵中。

男人瞳眸很明亮,卻銳利得可怕,隱約的壓迫感令人無法喘息。

金戈鐵馬,鋪天蓋地的血腥廝殺,這是在現代的虞暖從未遭遇過的恐懼,像有隻無形的大手扼住她的喉嚨。

雍德帝,一位經過戰爭洗禮,殺伐狠絕,手染無數鮮血,站在這個世界權力頂峰的強悍君王。

有一瞬,虞暖覺得他的目光像是能剖開她的血肉,直達她的靈魂。

自己在他麵前,無所遁形。

少了酒精的壯膽,虞暖在這一刻是真切地體會到皇權和帝王有多可怕。

難怪心機深沉如張皇後,在這位帝王麵前也是戰戰兢兢的。

幸好原身的性子本就嬌弱膽小,深深懼怕著皇帝,而她酒醒後,也暫時冇有想著改變。

因此,此時她雪白著臉,驚恐不已地跪在地上的樣子也就成了正常的表現。

雍德帝墨眸微眯,打量著麵前怯弱的少女,哪兒還有昨夜在他麵前的靈動放肆,野得難馴。

人有千麵,前朝的百官、後宮的女人更甚,皇帝早已習慣了。

他隻不過是不喜新剛尋得的小玩具失了趣味罷了。

雍德帝顧自從她身旁經過,走向上首的龍椅。

虞暖不敢抬頭,隻隱約聞到帝王身上略帶一絲冷的木質香,很熟悉。

畢竟昨夜她纔跟他翻雲覆雨,肌膚相親,君王身上的氣息此時還濃濃地刻在她身上。